一个“繁”字,寓意深远。既可以指繁华喧嚣的大上海,也可以指80年代末、90年代初随着改革开放春风吹满地,经济势头一片大好的局面,市场上到处都是机会。当然,繁也有复杂的意思,所以在繁华背后,也有着复杂的人际关系和经济形势。同时,繁也指人心,繁杂难以琢磨。
“花”往往都是欣欣向荣的象征,可以指90年代初民族品牌百花齐放的局面。但是,花开花落自有时,所以顺势而为亦是在繁杂形势中的立足之道。花有时也指女人,毕竟有首歌叫做女人花嘛,那么繁花也可以理解为很多女人的意思,就是在这繁杂的乱局背后,有很多女人一起搅动着局势的发展。
电视剧《繁花》取名为《繁花》,显而易见的原因当然是它改编自金宇澄的同名小说。
但或许有很多人不知道的是,当初金宇澄原来打算以“上海阿宝”为书名。
《繁花》的故事本就以10岁的阿宝开始,以中年的小毛去世结束,起于20世纪60年代,终于20世纪90年代,两条叙事线交叉进行。
小说里除了阿宝外,还有另外两个男主角:沪生和小毛。
这三个上海男人是童年好友,命运随着城市和时代起伏变迁,“由一件事,带出另一件事,讲完张三,讲李四”,由此带出了围绕在他们身边的各色女性。
但这其中,阿宝的位置格外重要,他是整个故事的主要见证者,虽然总是“不响”,但总能寥寥数语切中事件要点,最接近于作家的叙事观点。
阿宝成长于老式资本主义家庭,虽然在90年代成为身价不菲的大老板,但他平时待人接物至真至诚;虽然流连饭局,汪小姐、李李等都钟情于他,但他对爱情始终保持着距离。
相比沪生和小毛,阿宝属于相对理想化的主人公,当初金宇澄想以《上海阿宝》为名,显然也有更想强调阿宝的意味——往心理层面解读,或许阿宝就象征着作家的超我。
由《上海阿宝》改名为《繁花》,明显更妙。
《繁花》书名接《海上花列传》“花”的传统,两者都是用沪语写作的世情小说。
另外,它还突出了小说中如花盛放的女性群像。
金宇澄在接受《时代周刊》记者专访时这样诠释书名“繁花”的寓意。
“人生如花,书中大段关于花、树的叙事,七十多位女性人物,可说是‘珠环翠绕’,光线、颜色、气味,在人世摇曳,加之盛开与枯萎姿态的上海,包括传统意义的繁华城市的细节,是花团锦簇的印象。”
繁多+繁华,两个“繁”加起来凑成了“繁花”。
我个人更喜欢金宇澄后来选择与王家卫合作后,对书名的另一重解释:
“繁花就像星星点点生命力特强的一朵朵小花,好比树上闪烁小灯,这个亮起那个暗下,是这种味道。”
这个关于“味道”的阐述,字间留香,有繁花乱人眼的繁复。
繁复,是我对《繁花》中女性角色的观感。
就拿神秘女子李李来说吧。
剧集里李李由辛芷蕾饰演,空降黄河路后,她在上海最繁华的黄河路开起首屈一指的豪华大酒楼至真园,搅动起整条街,也令成为宝总的阿宝事业与生活平地起波澜,引发他与身边人的关系动荡。
目前剧集里还未揭底李李的背景,但在原著里,她可谓是全书命运最跌宕的女子。
甚至可以说,她就是个传奇。
(友情提醒,以下涉及小说剧透,但有极大可能王家卫导演没拍这一段)
李李的父亲是工程师,李李曾经在某省模特,不肯真空。后来被好朋友骗到中国澳门,要跳T衣舞,李李不肯服从,被人打针,最后小腹被刺了图案和侮辱性的文字,成了一辈子刺痛她的伤痕。
后来李李遇到好心人相救,脱离魔窟,发家致富,却始终被过去的阴影缠绕。但她和阿宝无疾而终,心灰意冷的李李遁入空门。
这样一段波澜起伏的经历,若换到其他作家笔下,可单独成一本奇情小说。而到金宇澄这里,那段凄厉的过去却只活在了李李对阿宝的口述里。
《繁花》,是繁多、繁华、繁杂的花,时光如流水,男男女女涨涨跌跌,以赤子之心翻越高山,方可奔赴繁花满眼。
《繁花》=繁华
问电视剧《繁花》为什么取名《繁花》,不如问原著为什么取名《繁花》。
原著《繁花》,虽然起于20世纪60年代,终于20世纪90年代。但展现的是上海这座城市的历史与文化底蕴。
上海有多繁华?三十年代的上海,从黄浦江外滩起,由公共租界的大马路和法租界的法大马路到达静安寺区长约十里,就是口口声声的十里洋场。
英美金融资本通过汇丰、麦加利、花旗三大银行,稳稳控制着上海的经济枢纽,欧美各国商品充斥上海市场。
歌里也唱过:“夜上海,夜上海,你是个不夜城......
上海的繁华巅峰期,工业成型,商业成网,消费娱乐业成景观。
木心曾经说过:那繁华是万花筒里的繁华,由“牌头”、“派头”、“噱头”三面幻镜折射出来。
原著《繁花》获得了:
2012年中国小说排行榜长篇小说第一名
2013年中国好书第一名
第十一届华语文学传媒大奖年度小说家奖
第一届鲁迅文化奖年度小说奖
第九届茅盾文学奖
入选中国改革开放四十周年最有影响力小说
入选新中国70年70部长篇小说典藏
这种影响力,虽然原著已经改的面目全非,也要借这个壳,仍然用了《繁花》这个名字。
元旦的时候被拉去打麻将。第一次打上海麻将。输了一宿,终于摸到了点儿门道。
上海麻将,要有“花”。也就是“梅兰竹菊、春夏秋冬”,加上“中发白”。没有“花”,不能和别人的牌。有一“花”,就加一注,还可以换一张牌。所以,很多时候,可能并不在于你的牌技有多好,就是摸的“花”多,自然就稀里糊涂的能赢很大的牌。
也就那时,突然想起电视剧《繁花》(小说亦然)。爷叔也好,玲子也好,甚至范总、魏老板,不都是阿宝摸来的花儿吗?
宝总有什么理想和胸怀吗?无非就是赢钱,想要清一色,但是“屁和”也不放过。
宝总有什么真才实学或者独到的技术吗?无非就是爷叔说的:“派头、噱头、苗头”。说白了,也不过就是麻将桌前堆的那些“梅兰竹菊”。
所以,这部电视剧,起个“繁花”做名字,还真是特别的恰当。
为什么叫《繁花》?
金宇澄自己曾说:“繁花就像星星点点生命力特强的一朵朵小花,好比树上闪烁小灯,这个亮起那个暗下,是这种味道。”阿宝、沪生、小毛、姝华、汪小姐,各个人物就如星星点点的小花,一簇簇,一团团,凑在一起拼成了一个时代,一座城市。
这座城就是有过“上只角”、也有过“下只角”、有过“棚户区”,有老式里弄、新式里弄、联排别墅与独栋洋房,有法国人的梧桐树、英国人的新华路、匈牙利的邬达克交织成的如繁花般的上海。
《繁花》里藏着上海的命运,又不止是上海命运。
至于电视剧的名字,《九十年代风云录》《上海往事》《饮食男女》……似乎也可。